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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姐姐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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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姐姐要出嫁

天空只剩一抹藍,陽光三百六十度地散下,幾日前落了雪,各家門前的雪人有胳膊沒鼻子的,戴圍巾沒胳膊的,咧嘴笑的和嘟囔著嘴的一一游走於淩樓的視線,他雙手插在褲兜,兩腳機械地一前一後,腳上的白色運動鞋襯著白雪顯得單薄。

若說老天有眼,他信,若說滄海有淚,他也信。

他曾暗地裏祈禱過,讓他再遇見蕭愉。老天聽見了他的祈禱,讓他們全家搬到了他們家的隔壁,但是老天又跟他開了個玩笑。

再遇見時,她有了結婚對象。

高二上學期,那天白日裏下了溫潤的雨,淅淅瀝瀝。早操做到一半時,雨才下起來,同學中抱怨的聲音極高,但廣播裏教導主任仍不厭其煩地說著要堅持的話,叫大家堅持把早操做完,其實雨不大,淋著很舒服,拍在臉上軟軟的,他心裏像晴空太陽暖照,暖洋洋的。

前面第三排的女生專心伸手,擡腳,每一個動作都力求標準,高高紮起來的馬尾跟著音樂的節奏左右上下晃動。淩樓的目光全在少女的發尾了,全然忘記了什麽時候該伸手,什麽時候該擡腳,班主任在旁邊不知道用目光剜了他多長時間,幸虧後面的同學捅了捅他的後背,他才意識到老班的目光已經刀光劍影了。

餘光掃到周邊的那群人,立馬紅了臉,內心一陣羞愧,他們曾為自己的動作別出新意而狂喜,甚至還笑話一板一眼做著動作的同學。現在在看自己這一群人,就跟耍猴似的,真的難看至極。

當然這一切都和蕭愉有關,他想到她的時候就想起了,連帶想到了無數個場面,完整的不完整的,清晰的模糊的,連在一起,成了一場自導自演的電影,雖然觀眾自始至終只有自己,卻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真實。短暫的青春,有能夠追逐著向美好的方向前進的人,感覺真不錯。回憶裏不僅有畫面,還有聲音,真奇妙啊!有時候我們總以為在回憶裏只有那一人,其實很容易想到很多,包括那天的天氣,以及那天的風和歌聲。

那時候淩樓住讀,晚自習後他同幾個同學到操場跑了幾圈,感冒流行時節,一向很少感冒的他也咳嗽流起了鼻涕,跑完步後走出田徑場才想起感冒藥還放在教室裏。

本來一頓不吃也無所謂,找不出具體原因,他看了一眼班級所在的教室,還亮著燈,他決定去拿來。

樓梯間的聲控燈在故意踏出的聲音中亮了起來,他走一路,燈便亮一路,很有節奏,有燈光一路相送的感覺。走到教室後門,他一眼瞥見還趴在桌上奮筆疾書的蕭愉,教室裏雖安靜,卻不空蕩,班主任說了很多次把桌上的書收進桌裏,很多學生還是當耳旁風,她就藏在一堆書後面,很難發現,偏偏讓他看見了,這就是緣分吧!

“丫頭,今天我要關門了,快回去休息吧!”看門大爺在教室前門將鑰匙串搖得叮當響。他楞了楞,沒想到還有其他人。

“好嘞!馬上就好,教室門我自己鎖!”女孩頭也不擡聲音和鑰匙串一樣清脆。

他本想拿了藥就從後門偷溜出去,沒想到多聽了一句話就被發現了。“今天還有兩個人在哪,我以為只有你一個!”大爺說。

蕭愉回頭,滿臉驚奇,準備走掉的他反而不好意思了,“我來拿感冒藥!”他對臉上掛滿驚喜的女孩揚了揚手中的藥。

再看時已經沒有了看門大爺的蹤影,場面更顯尷尬,班上的男生們很少同這個女孩講話,他們覺得她是星辰,可望不可及,從高中到現在,蕭愉無論大考小考,期中期末還是模擬考,一直是他們班第一名,在年級也能排上前五名。學習的事暫且不論,關鍵是這個女孩不茍言笑,不愛運動,每次看見她都在座位上,即便想和她搭上話也沒有機會。

黑板旁的自動飲水機的紅燈不亮,綠燈黃燈都沒亮,已經被人拔掉了插頭。

“你要熱水嗎?”蕭愉拿著杯子從擁擠的桌椅書堆中穿過,有些拘謹地向他走來,“我剛接了一杯,還沒喝!”說出口她也覺得尷尬,在離他還有一張課桌的地方停了下來。

為了緩解尷尬,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座位拿出水杯遞給了蕭愉。喝下藥,他也不好意思孤身離開,就同她關燈鎖了門一起下樓,下樓的時候他覺得應該找些話來說。

“你經常學習到這時候嗎?”

“嗯。順便接一杯熱水。”她對他揚了揚手中的水杯,“雖然不是好習慣,但我習慣在睡覺前喝點熱水。”

“喝點水好,就是要多喝熱水!”一時又沒了話,大概走得太快,倏忽竟到了樓下。於是他向她道別,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自此他會時不時想起那個夜晚,他不知道是她燈光下瘦小的背影吸引了他還是她給他的熱水溫暖了他,總之他對這個只知埋頭學習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有次無意聽同學說校園裏有著各種各樣的變態,職校裏就抓到過一個暴露狂,好友說應該特別註意那些看起來很普通的人,最不可能的人可能就是變態,他竟很自然想起看門的大爺。

那天以後,晚自習結束後他會故意在教室待著,看見她站起來收拾東西了,他才快步下樓,在大樓另一側看她離開之後再離開。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多久,現在他也想不起了,再見蕭愉,當初的感覺又回來了,猶如春歸回暖。

巷口一個手握一把雪哭泣的男孩切斷了他的回憶,孩子的母親站在“劉記牛肉面”的店門前大吼:“你來不來,再不來我不要你了!”

這句話很管用,孩子立馬扔掉手中的雪,兩步踉蹌三步搖晃地跟了上去。淩樓苦笑,要是他也能對蕭愉隨便說出一句“我不要你了”就好了!

整條街彌漫著過年的喜慶顆粒,店門前或掛了燈籠,或貼了對聯,或掛了燈籠還貼了對聯。人們紮在一堆說話,店門前的音箱播放著流行音樂。

淩樓跑了起來,他沿著府門路一路向西跑,就像當年習慣性地去田徑場跑幾圈一樣,他要把這些喜慶都甩在身後,得找個地方認真想一想:如果回到那時候,自己會明確說出對蕭愉的那份喜歡嗎?如果說出口了,會有什麽不同嗎?他又不想去想了,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她是鐵了心要嫁給覃濤的,多想無意。既然如此,就找個地方把這份喜歡埋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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